裴元惜心下泛冷,犹记得上一世母亲同陈家主极为交好,两人可谓至交好友。加上陈遥知的有意接近,便成了这一桩姻缘。

    面上极好的姻缘内里空无一物,陈遥知心不在哥哥身上,成天钻营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。哥哥冷了心,同她相敬如宾。

    “哥哥,你若喜欢哪位姑娘直接同母亲提及。若母亲不愿意那家姑娘,你可以让父亲替你做主。”

    裴济先是惊愕,尔后是黯然。

    “这…这哪能成。自古儿女嫁娶一事都是嫡母做主。我如果越过母亲让父亲做主,恐怕有失孝道。”

    他是庶子,婚姻之事哪有他说话的地方。他知道妹妹一心为他,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。他上回听说将军府有意同侯府结亲,暗中期待兴奋许久,却不想到头来是空欢喜一场。

    像他这样的庶子,哪有资格同嫡母要求这要求那的。他知道这些年若不是嫡母心善,他的日子不会这么好过。

    裴元惜认真看着他,前世里她并不关心侯府的这些事情,那时他是不是因为嫡母之命不可违才娶的陈遥知?

    “哥哥,你不想娶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吗?”

    裴济黯然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来,他想到那个红衣似火的姑娘,想到她张扬恣意的行事风格。嫉恶如仇我行我素,敢做敢当无惧他人流言蜚语。那样的人活得该有多自在,不像他这般被禁固在礼教的条条框框中缩手缩脚。

    然而人心不能贪,相比别府的庶子他何其有幸。他是侯府唯一的男丁,纵然不是嫡出却胜似嫡出。他自小得父亲亲自教导,光凭这一点足已胜过东都城所有的庶子。

    他轻轻摇头,“婚姻之事并不是我想便可以,内宅之中皆是女眷,总得是母亲过了眼的姑娘才行。若不然婆媳不睦,我一个男子不好过多插手内宅之事。”

    这倒是实话,嫡母想要为难庶子媳妇那简直是易如反掌。

    他有他的难处,有他的犹豫。

    裴元惜叹息,“我以为娶一个称心的妻子同孝顺嫡母并不冲突,哥哥你若真有心,天下便无可阻挠你的理由。我相信事在人为,也相信心诚则灵。如果哥哥你有什么难处,但凡是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,我希望哥哥过得开心。”

    裴济动容,他虽有好几个妹妹,却只有妹妹最懂他。记得妹妹三岁的时候就像个小大人一般教他讨好嫡母,那些回忆到现在想来都让人备感贴心。

    “你呀你,还真是一个小管家婆。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三岁多的时候,人还没有凳子高就会管着我。你怕我衣服脏了挨父亲骂,偷偷弄湿帕子给我擦…”

    这些事情裴元惜听来分外飘渺,仿佛过了好几世那么遥远。书房外树木凋零,空旷之中唯有一块奇石不惧严寒。那奇石生着水墨一般的纹路,她好像看到两个小小的孩子围着那石头你藏我躲。

    那是年幼的她和哥哥,前一世的那个她彼时也还不知后事。她以为她可以在这个世间拥有许多,纵然没有嫡女的身份,也可以躲在父亲哥哥的羽翼之下做一个简单的世家姑娘。

    前天下过入冬的第二场雪,星星点点的白是那还未化完的积雪。化雪的天气最是寒冷,她不由得裹紧身上的斗篷。

    远远听到喧闹声,兄妹二人脸色齐齐一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