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宿涵踩着地上薄雪,笑了笑,病弱却不掩灵气:“许是我气运不好吧,总是七灾八难的,旁人都没事,偏我多舛,说不定上辈子造了孽。”

    皇帝闻言不期然想起云婉仪,失足跌落养几日便好了,简宿涵这个被带累着摔下去的,如今反倒留了暗疾,实在遭受无妄之灾,他本就多疑,事情虽已过去,但仍觉得有些蹊跷,不免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在草原待了许久,乍一,还有些陌生之感,简宿涵正恍惚着,就听皇帝道:“你需知好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,再有下次,独善其身方为上策。”

    简宿涵装作不解其意,戏谑问道:“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的宝贝云婉仪掉下去?”

    皇帝淡淡挑眉,反问道:“谁的宝贝?”

    他从前见云婉仪风骨不同寻常,确实新鲜过几日,不过后来便撒开手了,宠是宠过,说宝贝却是远远不及。

    简宿涵却说:“谁宝贝谁知道,别来问我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见漪澜殿就在不远处,不由得停下了脚步,对皇帝道:“时隔许久,陛下该去看看皇后娘娘的,再不济瞧瞧锦常在,算着月份,她大抵也快生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估摸着皇后大抵又要絮絮叨叨许多话,听了头疼,至于锦常在,实在嘴碎,怀了孩子他也从未放在心上,自然不想去,只道:“朕明日再去瞧,先送你回宫。”

    皇帝回京第一夜,还是留在皇后处的好,漪澜殿如今树大招风,实在不可当了活靶子。

    简宿涵离了皇帝一步:“已快到了,陛下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彼时漪澜殿仍烛火通明,住了几个月的草原帐子,简宿涵回来的时候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许,她洗漱更衣过后,便靠在榻上,隔着一面纱帘让余延年请脉。

    余太医年岁已大,简宿涵特赐了座,他今日诊脉花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些,末了长叹一声收回手,恭敬问道:“敢问婕妤,可是旧伤复发?”

    简宿涵拿过一旁的书,翻看着问道:“我旧伤太多了,不知是哪个复发,总归头疼的紧,看东西也有些模糊,我觉得是从看台上跌落留的暗疾,余太医以为呢?”

    她用了“我觉得”这三个字,倒让余太医斟酌许久都难出声,毕竟当初他看过了,简宿涵后脑并无淤血,都过了数月有余,按理说应当没有后患才对。

    余太医在宫中活到这把年纪,也算是个人精,只是他素来明哲保身惯了,不愿掺和那些事:“微臣……微臣学艺不精,许是当初未能根治,还请小主恕罪。”

    隔着青纱帘子,看不清简宿涵的神情,只能隐隐约约见她翻了一页书,声音水似的清澈柔婉:“余太医何出此言,您妙手仁心数次救我于危难间,我也不是那等子不知恩图报的人……听说您马上便要致仕,家中有一孙儿也在太医院任职?”

    余延年闻言微顿,后背莫名出了一身冷汗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,只能点头应是。

    简宿涵叹了口气:“这宫中波谲云诡,若无长辈照应着,一个小小少年郎,该如何是好啊。”

    余延年本就紧张的心闻言又提了一个高度,他能混到今天,除了医术,再就是靠脑子,可偏偏自家不成器的孙儿是个板硬脾气,人情世故一概不懂,纵自己致仕后有同僚愿意照应着,也难保日后能够一帆风顺。

    简宿涵现在抛出了橄榄枝,只看余延年有没有那个远见,愿不愿意替他孙子接下这一道保命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