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揽着她,指尖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:“你穿红的好看,这颜色衬你,只是颜色到底不正,大红更明艳。”

    简宿涵被烛火晃的眼晕,侧身甩掉肩上的手,垂眸扔下剪子道:“陛下明知大红不是嫔妾能穿的,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傻,”皇帝一个使力把简宿涵拉到怀中,修长的指尖挑着她下巴,声音低沉的道:“朕围猎又不带着皇后,届时离了皇宫,你自然想怎么穿怎么穿。”

    简宿涵秀眉一挑:“若有人嚼舌根子可怎么好?”

    皇帝看着她,情绪淡淡:“那朕便拔了她们的舌头。”

    这话有些凶残了,偏由他说出来就跟摘朵花似的轻巧,简宿涵微顿,心想若哪日皇帝有了新宠,自己怕不是也会成为那被拔舌头的人之一,片刻后,轻轻摇头:“一件衣裳罢了,穿什么不是穿,何必呢。”

    换了旁的妃子,大抵会高兴皇帝的特殊对待,虚荣这种事最易让人迷失,然捧得高了,一夕坠地又当如何,远的且不说,只说近前,云婉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
    简宿涵总要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,不要被冲昏了头。

    皇帝见她似有心事,偏头反问:“你总这样闷闷不乐,朕赐下那么多锦衣华服,古董珍玩,竟也难博你一笑?”

    皇帝后来赐下的东西,已经刻意照着简宿涵的喜好来了,能看出用了心的,只是她前世什么没见过,那些连城之物有或者没有,无足轻重:“陛下又怎知嫔妾没笑,说不定嫔妾在心里偷着乐呢。”

    皇帝莫名想起了婉妃,那个将所有野心写在脸上,又出身卑微的女子,他一面抵着简宿涵耳鬓厮磨,一面低声同她说话:“你可知,朕初次将婉妃从宫婢提拔成贵人的时候,她是何神态?”

    简宿涵不知他为什么说这个,正思忖着如何应答,皇帝便在耳畔轻飘飘吐出了四个字:“欣喜若狂。”

    简宿涵道:“人之常情。”

    皇帝绕起她肩上的一缕头发,继续慢悠悠道:“后来,朕将她从嫔位升至妃位,她却再无从前那般欣喜,甚至闷闷不乐了许久,知道为什么吗……因为她以为朕会封她做贵妃。”

    简宿涵沉默片刻,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当太后:“……陛下是觉得婉妃娘娘变了吗?”

    皇帝似笑非笑:“她未变。”

    只是从前他愿意满足她的野心,现在不愿而已,从另一种角度来说,或可看做帝王凉薄,情分到头了。

    透过疏窗,院落外雨声渐歇,木樨早早过了花期,现在连枝叶也开始泛黄。

    简宿涵喜欢的东西很多,但那喜欢都是浅薄且肤浅的,像天边流云,一吹就散。她现在想求的地位殊荣,只是为了生存,而非心中所喜,若有一日真正得到了,不过长松一口气,伤春悲秋的感慨一番高处不胜寒。

    简宿涵也不怕得罪皇帝,懒懒支着头道:“是了,变的不过是陛下的心。”

    帝王天生的掌控欲让皇帝无意识想探究她的心思,好似皇后帮扶母家,贵妃寻求奢靡,婉妃向上攀爬,和妃蛰伏内敛,他尽都了如指掌。这个皇宫真正站在高处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,纵览全局,众妃的那点小心思他才是看的最透彻的那一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