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夫人紧蹙着眉头,嘴唇颤抖,手指着沈青山一句一句骂着,她是急坏了。

    沈青山和沈夫人一介平民,一辈子蜗居在这永安小镇,除了李隐尧,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衙门的县太爷。如今冷不丁给自己一个只手可以遮天,甚至比天还要大的人,沈夫人怕了。

    她的思想一时间转变不过来,觉得在这么个大人物面前,过往的言行,对容川的态度,一点一滴全被放大,怎么看怎么都是错。

    沈青山也是委屈,他这人一贯不苟言笑,见着人不会虚与委蛇,阿谀奉承,这在沈夫人看来便是对容川不好,得罪了皇太孙。可是,谁愿意没事往雷上踩,往枪口上撞,他要早知道容川的身份这么吓人,自己早就将他供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唉......我上哪知道真相去,你说就这么随手捡的一个花子,寻思着相貌模样不错,年龄又相仿,只想着回来给咱们女儿配个女婿,哪成想会遇到这种事。”

    沈青山唉声叹气,此时再回想以往的行为,也是来不及,只求那皇太孙大人有大量,不和自己这无知小民多做计较。

    两人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,这情景好似家中即将大难临头,再想什么办法也来不及。

    沈夫人甩着帕子,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。待来回走了大概有十圈,忽又停下来,重重一拍手,像是忽然醒悟般,脸上露出了笑:

    "我说老头子,你是不是傻了?你说我俩在这瞎着急什么啊?那阿七,哦不,那川儿再怎么是皇太孙,不也是咱女婿,既是咱女婿,那和咱们便是一家人,一家人难道还能治一家人的罪不成?难道你还擎等着他抄家灭门不成?你是不是傻?你是不是傻?"

    沈夫人一连说着好几个“你是不是傻”,一边找个凳子坐下来。自回来后,因为着急上火,屁股半天没着地,这会忽然想明白了问题,静下了心,才安安稳稳坐下,顺便喝了口茶。

    沈青山年龄大,遇事反应慢半拍,此刻听着夫人如此一说,也才想明白。

    不管自己以前对容川怎样,他既然和沈禅心成了亲,他们便是他的高堂父母,既是父母,只能维护,哪有苛责处罚的道理?就算退而求其次,自己真有做得不如意的地方,前面还有女儿沈禅心,即便看着女儿的面子,也能饶恕自己几分。

    想及此,沈青山终于放下心来,思忖片刻,忽又想到已成了皇亲国戚,老两口不禁又添了几分惊喜雀跃来。

    各自琢磨了会心思,半晌,才听沈夫人问道:"那,去京城一事,我们是走还是不走?"

    “走,自然是走,必须走。阿川这事太大,不比小家小户打打闹闹,我们做不了其他事,也只能听从川儿的安排,不给他拖后腿。”沈青山如是说。

    沈夫人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,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,又捞着半个儿子,奔波劳累又算得了什么。

    两人回想容川的一番安排,当即下定了决心,告别永安镇的一切,跟着女儿女婿离开。

    据容川和霍益所说,为不打草惊蛇,一家人分两批离开。李隐尧的一队人马假装成商队,往京城方向先行,容川则趁机乔装混入商队,悄悄进京。

    局势迫不容缓,计划商量好后,李隐尧一行人便开始安排进京的行程。

    连续昏睡几日,刚一醒来,两人不得已又要分开,沈禅心的苦楚无法言喻。

    她偎在容川怀里,一双手紧紧揪着容川的衣领,哭得梨花带雨。容川今日身着沈禅心为他挑选的天青色外袍,月白色里衣,泪水浸透外衣和里衣,也淌进容川的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