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一年后的这第一天。

    白树起得很早。昨天晚上想起,父亲的生日,就是今天。虽然他们总是习惯在头天晚上过生日,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,家里今天会有客人来。

    白树起来之后,才发现他的父亲却已经比他早起来了。虽然那时候的确还很早。天才微微亮。

    白树帮着父亲在家里收拾,煮了一些菜和肉食。白树前几天不在家,父亲都将需要吃的用的东西,都买回来了。下午的时候,家里陆续来了几个客人,都是最亲近最在乎的人才会来。似乎往常每年子都是这样,都是家里的叔伯和姨娘辈的,人不多,小叔和婶娘,还有他们家的白树的堂兄堂妹来了之后,又来了两个姨娘,就是这么几个人。

    在白树的印象里,除了叔婶家的,似乎对别的人都没有什么印象,就算有,印象也都是建立在小时候的基础上的,他从高中起就没怎么去过亲戚家。

    小叔和婶,白树倒是很亲近,这大可能是因为堂兄堂妹的缘故。他对两姊妹,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姊妹一般,完没有间隙。这大可能是由于他没有姊妹的缘故,所以在他们身上寻到了寄托。

    晚饭很早,因为他们都说吃了晚饭要回去,要是晚饭太晚的话,出门就都是山路,天黑不好走。

    难得白树看见父亲这么高兴,或者是因为一个人住在这里,平时都没什么人说话的原因,所以他的话变得比较多。而他对两个堂兄妹,白树看得出来,也非常的喜欢,都让白树觉得,甚至对他们的喜欢程度,要比自己小的时候都还要深一些。

    这是种难以言说的感觉。白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感觉过,自从毕业回来之后,白树就突然有了这样感觉,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大了,而他们只是两个小孩子的缘故?

    白树看到父亲看自己的眼睛,跟小时候完不一样。他看到那个已经长得甚至比父亲都还要高些的自己,父亲的眼睛就仿佛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。小时候当父亲看着白树的时候,白树总感觉到仿佛父亲就在看他自己。而他现在看两个堂兄妹的眼睛,就是看白树小时候的那种眼光。

    白树突然意识到了父亲的失落。是的,白树再也不属于父亲的一部分,甚至是部,他长大了,长成了另外一个人。

    白树突然有这样一种感觉,如果爱一个人,看着想着念着她的时候,她就不再是另外一个人,她就是自己。

    而以前的他,是父亲的自己,现在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他突然就想到了易雪。想到易雪的时候,他突然觉得,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将她当做过自己。

    只好在心底一苦笑。这些问题又何必再想呢。

    小叔和婶子,两个姨娘,两个堂兄妹,晚饭后就都走了。他们的家,本也不是极远,大约一个多小时的山路,远远近近的。

    父亲和白树,晚间在树下乘凉,他们都没有别的事需要去做。父亲时或拍打一下蒲扇。天稍晚的时候,白树又去炒了一点菜,做了一点夜宵。晚饭太早,现在又饿了。

    白树陪着父亲喝了两杯酒,父亲一语不发,白树也就只好不说什么。

    突然,父亲说:“真的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白树蓦然想起下午的那种感觉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他给父亲再倒了一杯酒。举杯,陪着父亲一起喝了。